美国西部往事 ——《火车梦》诵读会 |思南经典诵读会第16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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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7 美国西部往事 《火车梦》诵读会 美国作家丹尼斯•约翰逊,被誉为“作家中的作家中的作家”。 2012年出版的中篇小说《火车梦》,是丹尼斯•约翰逊最动人、最凄美的小说之一。这部作品曾斩获欧·亨利奖,并入围普利策小说奖。 作者:[美]丹尼斯•约翰逊 译者:兰若 出版时间:2021年5月 出版社:群岛图书 | 上海译文出版社 《火车梦》是一部微型史诗,讲述了二十世纪之初的非凡年代里凡人罗伯特•格兰尼尔的故事。格兰尼尔在美国西部以打零工为生。遭受丧失至亲之痛后,他在陌生的新世界挣扎着寻找活下去的意义。随着故事的展开,读者得以看到格兰尼尔个人遭受的种种惊心动魄的苦难,也见证了贯穿其间的社会巨变。 小说让读者仿若置身于美国西部丰富的历史与风貌之中——那里有奇异的动植物,有强健的伐木工和造桥工——捕捉到一种独特的美国生活方式的消失过程。 8月27日19:00,群岛图书出版人、译者彭伦将做客思南书局,与读者共读丹尼斯·约翰逊的传奇之作《火车梦》,一起从普通人视角出发,追溯美国西部往事。 时间:2021年8月27日19:00-21:00 地点:思南书局 嘉宾:彭伦 嘉宾简介 彭伦,群岛图书出版人、译者,译有《我信仰阅读》《天才的编辑》《我与兰登书屋》《遗产》《凡人》等书。
选读篇目:
1. 企图杀死中国佬
一九一七年的夏天,罗伯特·格兰尼尔参与了一起企图杀死某中国劳工的事件。斯波坎国际铁路公司在爱达荷狭地a 有一些职工商店,那中国佬在商店偷东西时被人逮了个正着,至少人们是这样指控他的。
三个铁路公司的员工一起押着这个小偷,拖着他从长长的河岸往上走,一直走到摩耶河上方五十英尺处正在修建的桥上。中国佬嘴里叽里呱啦蹦出无数音节,身子活像被抓进口袋里的黄鼠狼那样扭来扭去;有人掐住他的脖子,他便把没捆上的那只拳头使劲向后掰扯,拼命要把那人弄开。格兰尼尔刚好从这群人身边经过,见这些押送员折腾得太辛苦,便上前相助。他负责逮住嫌犯的一只赤脚。西尔斯先生是斯波坎国际铁路公司的管理人员,他面向格兰尼尔,几乎是徒劳地架着犯人的胳膊。这趟差事进行到最
艰苦的阶段,除了那个无法沟通的中国佬,只有西尔斯一个人开口说话,“伙计们,要真爬到那顶上我非他娘的累趴不可!”那我们还要把他押送到底吗?格兰尼尔本想问这个问题,但又觉得不如省点力气干活儿。西尔斯还大笑了几声,疲劳和恐惧让他的脸变得惨白。一行人调整好姿势,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继续行进。中国佬嘴里不停冒着听不懂的鸟语,弄得他们心里直发毛。无论他们起初打的什么主意,现在这小子就该死路一条。别无选择了,只能把他扔下高架桥。
他们在太阳底下并排站着,一边靠在工具上擦汗,一边还要看守这家伙。格兰尼尔握着中国佬那只痉挛的布满老茧的脚,奇怪自己怎么会卷入这件事。这时,抓住另一只脚的人突然松手,一屁股坐到污泥里大口喘起气来,结果反被胡乱扑腾的脚踢中眼睛。格兰尼尔只好又抓住另一条腿。那个坐在烂泥地里的伙计解释说:“这就是玩玩而已,玩玩而已。”然后对他的同伴说道:“拜托,杰尔·图密斯,我们还是算了吧。”“我可不能松手,”这位图密斯先生说,“我拧着他的脖子呢!”然后他笑了,脸上掠过一丝困惑。“没事,有我抓着他!”格兰尼尔说着,把这小恶棍的双脚抱得更紧了些。“我拽着这混蛋呢,有我在!”
这队行刑人员来到桥上,走到刚刚建完的一截桥孔的正上方,这里距离下方的急流有六十英尺。他们千方百计想把中国佬扔下去,但这人死死拽住他们的胳膊和大腿,口齿不清地哭嚷着。突然,他一下子挣脱这几个人,一只手抓住身下的横梁,轻而易举地踹开了抓捕他的人,因为这些人其实也都巴不得甩掉这个累赘。他迅速逃离此处,身体吊在下一个桥孔的梁架上,交叉换手向前荡去,身下便是湍流。图密斯先生的伙伴们匆匆赶来,努力在横梁上保持平衡,却踢到了同伴的手指。中国佬像个马戏团演员般从一个横梁跃向下一个横梁,在网状结构的桥架上一路下行。有两三个工人在为他的逃脱欢呼,而其他人,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被人追捕,却也高喊着该将此恶棍绳之以法。西尔斯先生从皮带上的手枪套里掏出一把大型四发黑火药大左轮,却为时已晚。中国佬早已逃之夭夭。
2.大火吞噬了家园
北上的斯波坎国际铁路的列车一直停在邦纳斯费里无法动弹,直到天降一场好雨,浇灭了爱达荷狭地的火势,列车才开走。格兰尼尔要回家了,他沿着摩耶河走了二十英里,用手帕绑住嘴和鼻子,以便过滤烟尘,还时不时停下来,把手帕伸到河中重新浸湿,就这样穿过这片苍茫如雪的灰烬。大火已经停止燃烧。它从河的东岸、草甸湾流域上游不远处一路向北燎原,点燃了狭窄的山谷之间由巨大的云杉搭建而成的桥梁,桥梁坠落,大火蔓延至河对岸,烈焰吞噬了整个山谷。草甸湾成了不毛之地。他在铁路月台上逗留片刻,从那里的木桶里取了点水喝,旋即离开。很快他便来到一片烧成焦炭的森林,就在数日前,这里还是一片苍翠。天地间交错着刺目的黑白灰色,没有一样活物,火焰虽已熄灭,却仍笼罩在残留的热度和大火的气息之中。遍地灰烬,烟雾呛鼻,在离家还有数英里地的时候,他已经很清楚,一切都已所剩无几,即使如此,他仍然选择继续前行。他一遍遍地哭喊:“凯特!格拉迪斯!”他拐入小路,顺道去探了安德森家,他们是过了草甸湾之后的第一家住户。刚开始他甚至辨认不出房屋的位置。和山谷里的其他地方一样,那块土地已经被彻底烧毁,除了最后一点残余燃烧物发出的咝咝声响外,一片死寂。他发现了在一堆高耸的灰烬中露头的炉灶,铁脚已经受热弯曲,近处散落着一些砌烟囱的大块石头,余下的一切都被灰烬覆盖。
往北走得越远,木头着火时的开裂声和咝咝的响声便越发清晰可闻,直到身边每一棵烧焦的树木都在释放浓烟。他绕了个弯,森林大火在耳边不住地咆哮。前方半英里处的火光,如同一张黑红相间的幕布从夜空中垂落。即使隔了这么远,灼热的温度仍然使他无法逼近。他跌坐在温热的灰烬里,他曾踏着它们一路走来,现在他坐在上面,呜咽不已。
十天后,斯波坎国际铁路的列车重新通车,格兰尼尔乘列车北上去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克雷斯顿,当天晚上就回来,其间途经山谷,他曾经的家。格兰尼尔特地听了新闻报道,据说是火势蹿上了山脊,直烧到山背面的半山腰上。绵延的狭长山谷,如同在壕沟内点起篝火,大火一点点摧毁了整个峡谷。罗伯特·格兰尼尔一辈子都忘不了那被烧毁的山谷夕阳西下时分的模样,最梦幻的场景在他眼前无比真切地展开——天空的最后一缕光线绚烂而柔和,山谷那头的阳光抚摸着高高飘浮的几朵白云;另一些螺纹状的云彩交织着灰色和粉色;飘浮在最低处的云朵轻拂过布萨德山和皇后山的顶峰;在奇幻的天空下,漆黑山谷一片死寂,就连火车穿过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也无法唤醒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3.库内特人鲍勃
有三只崽在母狗断奶后便离家出走了,只留下一只不合群的小公狗被母亲接纳,留了下来。格兰尼尔深信这只小狗是由狼所生,但每当远处的狼群在薄暮时分高歌,有的嚎声甚至是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那一侧的塞尔扣克山脉那么远的地方传来,小狗却从来没有哪怕是哼哼地回应过一声。这东西需要有人教教它的天性,格兰尼尔想。一天晚上,他坐在它身边嗥叫起来。这只幼犬只是屁股坐在地上,从紧闭的嘴里傻乎乎地伸出一英寸舌头。“你的天性被压抑了,别人嗥叫的时候你也该嗥叫。”他告诉这只杂种狗。然后他站直身子,发出一声悲伤的长啸,穿越峡谷,穿越在即将降临的夜幕中他逐渐看不见的、在低处静静流淌的河……而小狗却还是一声不吭。但从此以后,每逢听见黄昏的狼群在歌唱,格兰尼尔都会昂起头,用尽全身力气狂嗥,这样让他比较舒服。嗥叫驱散了他内心越积越多的沉重感,与不列颠哥伦比亚的狼群大合唱了一整晚,让他感觉通体温暖,周身轻快。
他对库特内人鲍勃说了这个最新情况。“嗥叫,真的吗?”印第安人说道,“那就这样吧。事情发生了,这就像他们说的:天底下没有驯服不了男人的狼。”
这只幼犬在秋天来临之前失踪了,格兰尼尔希望它能穿过边境线去找它加拿大的兄弟们,但他只能做最坏的设想:它将最终成为老鹰或郊狼的猎物。
许多年过后,一九三〇年,格兰尼尔恰好在库特内人鲍勃一命呜呼那天又见到了这个印第安人。那天,库特内人鲍勃平生第一次喝醉了。一些牧场工人从不列颠哥伦比亚跨境过来看他,弄了一壶珊迪——这是一种掺了柠檬汁的啤酒。他们告诉他,喝这种酒是不违法的,因为柠檬汁可以使啤酒的一切作用失效。库特内人鲍勃信以为真,由于美国至今已有超过十年处于禁酒令的控制下,这些可以合法饮酒的加拿大人被视为酒精专家。傍晚时分,格兰尼尔发现老鲍勃坐在草甸湾的旅馆门口长椅上,双腿围着一只八夸脱的金属平底锅,盛满啤酒——显然里面没有柠檬汁——像口渴的狗一般舔着喝。这个印第安人已经喝了一下午,不断傻笑着,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天黑以后的某个时辰,他离开了这里,沿着铁轨晃荡了一英里,在无意识中躺倒在铁轨枕木上,然后被一连串的火车碾过。大约有四到五辆火车从他身上开过去,直到次日下午,一大群聚集于此的乌鸦才引来人调查。此时,库特内人鲍勃的尸肉已经沿着铁道撒落了四分之一英里。接下去的几天里,他的族人们顺着铁道旁的小块土地,低头找寻着哪怕一点点能证明是他的血肉或衣物的,没被乌鸦找到的东西,将它们收集起来,放进色泽明丽的皮袋子里,这一定是他们从某个地方特意取下来的。这些袋子随后将在一场得体的葬礼上被埋葬。
4.狼女是凯特吗?
当他走得再近一些,她便不再抽泣,他很小心地靠近,以免惊吓这活物和他自己。狼女等待着,浑身布满了动物式的恐惧,全身静止,只有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却不正视他的眼睛,呼出的热气在鼻孔外飘袅。
灯火下,孩子的眼睛闪烁着狼一般的绿光。她的脸庞像狼,但却没有毛发。“凯特?”他说,“是你吗?”就是她。她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这一点的迹象。他只是直觉如此。这就是他的女儿。
他靠得再近一点,她仍然纹丝不动。他希望有什么识别记号能够自动显现,证明她就是凯特。但她的眼里只有狼一般单纯的恐惧。还是纹丝不动。她是凯特,但也不再是凯特了。不再是凯特的凯特侧躺在右边,左腿向后弯曲直至腰处,腿骨碎裂,膝盖下露出了带血的骨头;看来她是拖着一只断腿,用其他三肢爬行,最终因筋疲力尽而倒下。他想看看现在小凯特的头发长得怎样了,但她把头皮抓挠得几乎秃顶,只剩下一小簇一小簇的毛发。
现在他与她只有一臂之距。他俯身向她靠拢时,不再是凯特的凯特咆哮着狂吠起来,用嘴咬扯他,随后她的眼睛黯淡下来,元神四散,他觉得她断气了。但她还活着,并且凝视着他。
“凯特。凯特。你是怎么了?”
他放下防风灯和引火棒,把她抱起来。她的呼吸很浅,而且急促又虚弱。她在他耳边哼唧了一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此外再无挣扎。他把她抱在怀里,脸贴近她,快步走向小屋,把灯留在身后,朝着那怪兽般的影子走去。那黑影起先吞没了小屋,随着他的逼近又迅疾萎缩下去。他把她放在地铺上。“我去取灯。”他对她说。
当他回到小屋,她还在那儿。他把灯放在桌上,好看清接下来的每道工序。他准备把伤腿用夹板固定,于是找来引火柴,将秋裤上半部分从腰上剪下来套在头上,撕成一根根布条。他一只手抓住孩子的脚踝,另一只手抱住她的大腿往前拉,她发出痛苦的呻吟,随后减弱了呼吸昏了过去。他尽最大的努力将她的腿扳直,然后才觉得可以慢慢来了。他开始将引火柴削成片状,好包在她的胫骨上。他把长凳拉到地铺前坐下来,把她的脚放在两个膝盖之间,把夹板套进去并绑好。“我不是医生,”他对她说,“但是这里没有别人了。”他把对面的窗户打开,让空气流入。
她躺在那儿,只剩下半条命。他长久地注视着她。她像一个老男人那样皮肤苍老粗糙。她的双手向内蜷曲,手腕僵硬得如同假肢,双脚畸形丑陋,树瘤般粗粝多节。她的脸庞怎会如此“狼相”,如此像野兽,尤其当她熟睡的时候?他不知道。当她闭上双眼,这张脸的背后似乎并无魂魄,似乎这生灵只有睁眼看世界的时候才有意识。
5.第一次坐飞机
两个从艾尔伯塔来的男人在集市中央停了一架飞机。他们以每人四美元的价格载客——令人咋舌的高价,因此没多少人选择乘坐这个交通工具。但格兰尼尔很想试试。年轻的飞行员还是个孩子,最多二十出头,满头金发,褐色连衣裤正面镶着金属纽扣。这孩子给了他一副护目镜,将他推到座位上坐好。“爬上去。屁股下面垫点东西。”男孩说。
格兰尼尔坐在飞行员背后的长凳上。他现在离地大约六英尺,看着已经够高了。这个机械装置的两翼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在两翼静止的情况下,它怎么能飞呢?很明显,是依靠螺旋桨推动空气,自己制造出来的旋风。男孩的父亲神情肃穆,他负责手动开启螺旋桨,让它转动起来。
巨大的惊异感占据了格兰尼尔的意识,接下来,他人飞到了天上,胃却到了别处,根本追不上他。他仿佛是在云端鸟瞰下面的露天市场。地表移到侧面,他的方位感彻底颠倒了。然后这架飞机回正方向,开始在一片嘈杂中缓慢地上升,如同马车在山间蜿蜒前行。除了他的内脏在持续翻江倒海,其他的一切他都逐渐适应。这时,飞行员回头看着他,他戴上帽子和护目镜的样子酷似浣熊。男孩露出牙齿,朝他嚷嚷了句什么,又转身望向前方。飞机像鹰一样俯冲下去,角度越来越垂直于地面,引擎几近无声,格兰尼尔的内脏紧贴脊椎骨。他看见,在那个夏夜的小屋里,他和妻儿一起喝胡德牌沙士的时光,然后是另一个他从未想起过的小屋,那里隐藏着他的童年,辽阔的金色麦田,热浪在马路上闪烁,手臂环绕着他,一个女性声音在浅吟低唱,人生的所有谜题在此全部解开。引擎再度开始咆哮,飞机开始平稳降落,在集市上方盘旋了一阵后回到地面,着陆得非常迅猛,格兰尼尔觉得喉咙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年轻的飞行员帮他着陆。格兰尼尔跌跌撞撞地从机舱里滑下来。他一只手放在机翼上,想稳住身体,但机翼本身便摇摇晃晃。他说:“你刚才冲我嚷嚷什么呢?”
“我在跟你说,‘要开始俯冲啦!’”格兰尼尔握了握小伙子的手,说:“非常感谢。”然后离开了停机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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